[转]李衍达院士对信息所学生的教诲

terence

对信息所一年级研究生的几点建议

李衍达
07.09.13

你们希望我谈谈对你们初入研究领域有什么建议。你们每人都身经百战，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，因此，我讲的不是有关学习方法的问题，但对研究来说，你们可能比较陌生，研究与大学生的学习是不同的，在如何进入研究方面，也许我可以给大家提出一些建议供你们参考，也许从中你们可以选出1~2条来试试，或许对你们是有益的。我的建议如下：

一，对课程内容，研究课题中所有已知的结论都认真问一个为什么。

做学问是从学会“问”开始的。其实，每个人都会有很多疑问，但从小起，老师就在不断扼杀学生的“疑问”，总是千方百计使学生相信，老师所教的，课本上所说的都是对的，不应怀疑。久而久之，学生就没有疑问，不会怀疑，因而就不会提问题，事实上，不仅老师教的，书本上说的结论中有大量问题，就连大家习以为常的“常识”，也可能并不完全成立。例如，很多人认为，通过投票，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，便可以得到使多数人满意的结果。但诺贝尔奖获得者阿罗的“不可能定理”证明，在一些情况下，这是不可能的。
如果以认真的态度，对所学的课程内容，以及研究领域内的已有结果，都问一个为什么，那么，你会发现很多问题，值得讨论。

二，从一个小问题做起，从自己擅长的方面做起。

作研究，入手不要贪大，先不要问“why”，只问“how”，最好从一个小问题做起，哪怕是先重复别人的工作，然后再设法改进它。我想可以简单试行一下“三三制”，即：从研究课题或课程内容中先提出三个问题；再从其中找出一个小的，又是自己擅长的问题；再下来，针对这个问题寻找三篇相关的文献，看看别人是怎样做的，然后，从重复别人的工作过程中，经过思考，提出自己解决或改进的三个设想，再从中找到自己善于作的一个方法，作下去。

三，关注学科之间的共同性。

重要的学科，他们的发展大体是同步的，他们都会遇到共同的困难。如果你学的是学科的前沿，做的又是前沿的课题，那么你会发现，它们常常面临同样的难点，例如，模式识别、机器学习遇到样本少，非高斯分布，非线性估计，复杂性，维数灾难等问题，而生物信息学也会遇到同样的难点。这时，把一个学科中的新方法去解决另一学科的问题则是最容易突破的点。其实，这也是一种规律，它导致学科之间的保持大致的同步。这个突破点也是最适合作研究生的课题，但你要善于抽出其共同点，而不要被专业名词蒙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
四，作研究与做人是同一回事。

我发现一些同学在作研究时遭遇失败与挫折是源于他做人的态度。例如，善于投机取巧的人往往不能坚持到底，在多次错失时机后，往往只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，而没有想到这是自己做人所形成的必然结果。其实，做学问与做人是同一回事，你怎么做人，也就怎么做学问，因此，在作研究的同时，要学习如何做人。不要屈服于自己的习惯，不要害怕改变自己，要努力树立正确的做人的准则。否则，要真正想在研究上取得成就，而又保留错误的做人原则，那就好像缘木求鱼。

五，找机会拜访五位名师。

只有面对面的交流，才能领悟一个人的气质与品格。只有面对面的交流，才能更好的领悟一个人的思维和视野，而这些都是在书本上难以学到的，是与一般人的交流中不易领略到的。清华有多种名师，包括来访的世界级大师，可以定个计划，在你们学习期间，去拜访五位名师，以观察体验他们的品格，视野与研究方法，也可以比较不同的思维方式与做人处事的态度。我常常感叹很多学生在清华的几年没有抓住这个机会，就像在宝山中闭目空走一趟。

六，多思，精作。

在信息处理领域工作的研究生们，可以看到他们成天面对计算机屏幕，他们也许觉得只有这样才算勤奋。但我却担心他们因此而思维麻木，浪费光阴。我们需要更多的思考，除了科研，也包括人生与未来。很多东西在屏幕上是看不见的，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看见。利用计算机作各种处理当然很必要，但是多做反而无益。我认为最好是多思，精选研究方案——精作，才是最有效的。

七，多与不同领域的人交流合作。

在清华有多种学科，非常有利于交流合作，有数学，物理，化学，医学，生物，材料等等。希望多与有关领域的研究生与老师交流，请教，甚至合作。我的学生常常与数学系，医学院方面的师生合作，效果很好。因为科学发展到现在已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时代，你不能同时成为几个领域的顶尖专家，我们需要合作。

八，在研究组中努力形成一个开放，合作，和谐的氛围。

每个人在研究过程中都会经历顺利与困难的时期，都需要别人的支持、鼓励、启发与帮助。因此，研究组的环境就十分重要。一个研究组也像一个人，有他的品格，气质与传统。在一个高品位的组中，你会提高自己的人品，学识与能力。在一个低俗的组中，目光短浅，相互封闭，争名夺利，那就像毒雾一样毒害所有的人。好的传统与氛围需要老师的引导，更需要大家的努力。

最后，说几句我的感言。
作研究，需要大胆想象，需要“好高骛远”，这时，需要一种气魄，就是无所顾忌。当要确定自己的新目标时，我是目尽天涯，百无禁忌，哪怕是班门弄斧。但是，科学又是十分缜密，十分严谨，十分务实的。所以当真正工作时，我会反复的思考，瞻前顾后，这可能就像毛主席所言“战略上藐视敌人，战术上重视敌人”吧。我把这两者写成两句只有自己懂的话。作为感言：
好高骛远，班门弄斧，真是百无禁忌；
瞻前顾后，左思右量，唯恐百密一疏。
横批是：乐此不疲，我行我素。

zouquan

非常赞同“作研究与做人是同一回事”